“孔雀”归来

贪婪的乌鸦垂涎孔雀的翎羽（夏冬/图）

2023年6月28日，由杨丽萍编导并出演的舞剧《孔雀》（2022版）首次在广州演出，这也刚好是该剧全国巡演的第100场。2012年，杨丽萍根据自己的舞蹈代表作《雀之灵》改编过一版《孔雀》。舞剧《孔雀》以春、夏、秋、冬四个篇章展开了一幅魔幻而瑰丽、焕发着活力生机的生命画卷，讲述了一个关于得到与失去的现代寓言。10年前，舞剧《孔雀》的惊艳亮相轰动全国。10年后，全新复排的《孔雀》重装出发。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近几年来几乎每年都有杨丽萍执导的舞剧作品演出，比如具有实验性的《十面埋伏》和《春之祭》，以及取材于闽台文化背景的超民俗作品《平潭印象》，舞台表现充满想象力、感官冲击强烈。此次《孔雀》归来，可以视为杨丽萍回归舞剧创作原点的新探索，65岁的她亲自上阵“冬之篇章”的独舞表演。孔雀也许是最贴合杨丽萍舞蹈精神内核的意象，从独舞到双人舞到舞剧，她一次次将“孔雀”搬上舞台，不断加入更多对于生命的感悟，她说“孔雀就像凤凰一样，是我毕生的一种精神追求”。

杨丽萍再次化身孔雀演绎“冬之篇章”（夏冬/图）

同初版《孔雀》一样，新版《孔雀》同样设置了象征着纯洁美好的女孔雀、代表着忠诚勇敢的男孔雀、不停旋转的“时间”、超出凡尘又悲天悯人的神灵、贪婪邪恶又自卑虚弱的乌鸦等角色。故事以女孔雀与男孔雀亲密无间而忠贞不渝的爱情为线索，以四季更替为时间轴线展开。万物生发的春是相遇的起始，希望与激情交织。恣意热情的仲夏奏响了爱情的赞歌，同时也埋下了嫉妒的种子。由盛转衰的秋，乌鸦受欲望的驱使，意图夺取孔雀灿若繁星的翎羽。万物凋零的冬，孤独的女孔雀在漫天大雪中与神灵共舞，回顾一生，爱恨悲欢被渐渐掩埋，一切归于平静。四季变换时，孔雀身着的颜色也随之变化，比如春意盎然时是绿色，热情似火的夏是光彩夺目的宝石蓝，凋敝零落的秋是绝望与伤痛的灰，涅槃再生的冬则是纯洁的白。观演时仿佛与舞台上的孔雀一同经历了生命自诞生到消逝到重生的完整过程。肉体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衰败，唯爱的信念永存。

当杨丽萍在“冬之篇章”中出现时，作为观看者我不禁有些泪目，女孔雀迎雪而舞，拥抱着孤独，时而刚毅时而脆弱。她的指间依然轻跃灵动，每一次旋转与回眸都牵动着台下观众的心；通过行云流水的表演，以孔雀之“形”诠释孔雀之“灵”的奥义。当女孔雀带着无限的深情消逝在茫茫浓雾中，仿佛能感受到岁月在杨丽萍身上无声流淌而过的痕迹，羽化重生之后涅槃飞升。男孔雀的演绎也带来了许多意外之喜。男演员充满肢体张立的舞蹈展现出了男孔雀的野性阳刚之美，让人想到马修·伯恩的男版《天鹅湖》。

时间是剧中存在感很强的一个角色，其不停旋转，让观众实实在在地感知到它的存在与变化。舞者不仅需要从演出的起始跳到演出的结尾，更需要随着情节的起伏、剧中人物情感的变化，调整旋转的形态和速度，展现时间更替的快慢，将一个抽象的存在变为一个可与观众发生情感共鸣的实体。

旋转不停的“时间”见证四季的更替

新版《孔雀》由奥斯卡“最佳美术设计奖”得主叶锦添担任服装造型设计，音乐上有制作人三宝和歌手萨顶顶相助。舞台呈现上有很多令人记忆深刻的点，比如时间身旁的大树可以开花，长出绿叶，在秋天落叶，在冬天结冰；比如主舞台地板上可以“开”出鲜艳的红花，表现夏天的郁郁勃发和乌鸦熊熊燃烧的欲望；再比如女孔雀与神灵共舞时满地闪烁着“星光”，寓意无限希望与温暖。配乐也体现了主创的兼收并蓄，其中有对鼓、箫鼓、铃铛等多种民族乐器的大量运用，而在男孔雀垂死时响起的是肖邦的《幻想即兴曲》，展现了高贵而忧郁之美，在女孔雀与神灵的共舞中使用的是爱沙尼亚作曲家阿沃·帕特的《镜中镜（Spiegel im Spiegel）》，这段音乐也曾出现在云门舞集的《秋水》里。

《孔雀》（2022版）巡演期间，因剧照中的男舞者穿着暴露而在网上遭受到舆论攻击。这一幕发生在男女孔雀生死离别的场景中，为了女孔雀的自由，男孔雀把全身美丽的羽毛让给了乌鸦，濒临死亡。杨丽萍在广州的见面会上表达了对这一问题的坚定态度：好的艺术是会让人感受到魅力的，只要心是纯净的，行为是美好的，不会因为一些争议而困扰，始终坚持对于美好的追求。我认为走进剧场观看完整的作品，才能真正理解艺术作品的审美价值与精神内核，断章取义的评论不过是博人眼球的不恰当行径。

在《孔雀》里，我感受到了时间的永恒也畏惧岁月之更替，杨丽萍将对生命的思考和感悟不断倾注在艺术创作中的精神，以及她在剧中剧外对待艺术的态度，在某种意义上称得上一种可以抵抗时间的力量。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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